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篱笆下的人生

2019-03-13 11:56 来源:散文网


  几根细竹,或芦苇、灌木,便筑成了我。旧时我伫立在炊烟人家,或门前,或院外,似屏风掩映,与人为友,与物华蛩鸣为邻。
  
  (一)
  
  衰草连天,逝水涓涓,江山摇落第几番?我在这里,一抹疏影拂地旖旎,被残阳挪移着,看寒风吹过九花沉香屑。
  
  记得那时日夕佳,石桌上还置放着酒盏,清醪半杯,芳香满溢。蜿蜒幽径从繁草处微露,通向柳暗花明。一位身白布衣的老者,常常醉欹在此,望向镜湖翠微。
  
  篱笆下,菊花透寒香,纤纤细枝,叶叶相依,花色明黄,如窗前烛火摇曳。几经风吹,不肯凋落,犹抱枝头死。
  
  这位诗人一定是沉沉醉了,醉在这宁静旷远的景致,怡然自得,时有归鸟结伴飞来。人生走到这里,终于了悟此生追求,拨开云雾,淡泊明志,返璞归真。
  
  他撷下几朵菊花,偶然抬头,南山悠然在现,暮气萦绕。诗人会不会想到它山之石?不得而知。但诗人想到了人生境界和生命真谛,欲辨已忘言,辨不得。(散文网 www.sanwen.org.cn)
  
  蛩鸣嘤嘤,在这天然的背景音乐里,我听他吟诵着他的诗,知道他的《归去来兮辞》,还梦寐过他的《桃花源记》。如今,这些清净自在的诗篇,可有人在传承吟诵?
  
  (二)
  
  草木离披,终会待期复发,人若离去,后会便无期。
  
  年年花开花相似,人已不同,谁怜满地落英无情逝?不过是遵循自然规律,按时序更新,虚得骂名。纵使无情亦是好,便可无悲苦。
  
  我是几株疏篱,静立在都城南门郊外一处寒舍中,桃开夭妍,映着端丽红颜,我曾在这里见证她的花开花谢。
  
  那是一位善良的女子,双手递过碗,碗中盛有井水,风吹过,漾起丝丝缕缕的柔情。他接过水,喝似蜜,清香苦涩似茗,又醉人胜酒气。而她,眼含秋波,人亦为一掬山涧清水,袭他清凉,流过他指间,便无处可觅。篱笆前,落花委地,有清芬蕴藉。
  
  记得桃花,记得崔护,记得那年春,女子字阿莼。人如飞花辗作尘,此情缱绻,贞洁而忠诚,给斑斓的爱情故事添上了靓丽的一笔。而我,只是篱笆,独自在这里干枯。
  
  (三)

  
  今人已不常植篱笆。广厦矗立成林,尘土飞扬,车流喧嚣,人来人往匆匆擦肩。宽阔道路里,即使寂静瞬间,也只是骚动被挡在红灯背后。
  
  我从都市搬离,仍与植物为伴,伫立在绿野田间。初绿的豌豆苗绕着我,步履轻缓,挠得我痒,它结千丝,誓要爬上我头顶。
  
  花朵爬上叶间,粉腮带露,紫色滃染在白色花瓣上。不久,就会结出串串鲜嫩的豆荚,从古时宽松盈香的长袖下,到如今大方展露的细如柔荑的手里,被轻轻撷下来,依旧履行着供人食用的职责。
  
  每当豆荚长成时,我常常记起《采薇》,薇亦刚止,那个从战乱里风雪载途的旧归人,不知在哪了。时光流逝,人物流失,我现在在这里,以后也不知在哪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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